晚餐的時候，Sherlock和John跟Ben和Anne這一對同坐一張桌子。一分鐘前Ben離開桌子去添食物。Anne靦腆地沖著John笑了好幾次，但都沒有說話，也許是對Sherlock心存敬畏。不過，John也沒時間來關心這個，因為他正忙著再次對付他的這位朋友。

“吃掉！”John不耐煩地下著命令。

Sherlock搭拉著臉。“John，拜托。我已經昨天吃過早飯，今天下午吃過司康餅，全都是為了讓你高興。”

John看著他。“我是認真的，Sherlock。你得吃東西，再次像個十二歲的孩子那樣鬧騰是沒有用的。”

“John。”

“別跟我‘John’。我們說好的，每天一頓象樣的飯，沒忘吧？”

“哼。”

偵探生起了悶氣。

“別鬧了，”John提醒他。

Sherlock認輸，默默地往他的盤子裏裝食物，一邊裝一邊看著John，直到John點頭表示數量已經達到“象樣”的標準才停下，對John裝出個再明顯不過的假笑，用叉子戳起一塊土豆，放進嘴裏大口咀嚼，動作故意格外誇張。John對此視而不見。

剛嚼了三口，Sherlock的手機就響了。有人給他打來電話。

Sherlock飛快地瞥了一眼顯示屏，翻了翻眼睛。“Mycroft。”他壓低聲音狠狠地說。“我最好接一下。”

“接完電話馬上回來，把盤子裏的東西吃掉。”John一臉嚴肅地跟他說。

Sherlock氣鼓鼓地看了他一眼，快步走出房間。

“就是個沒長大的大孩子，”John小聲地嘀咕了一句。

Anne看著他，被逗樂了。“知道嗎，你們兩個在一起真是甜蜜。”

“沒看出來，”John疑惑地說。

“你們倆一直小心翼翼地跟在對方身邊，真是太有意思了。你關心著他，而他則事事要你同意。”Anne不好意思地笑了笑。“有你在身邊，他人都不一樣了，好像找到了‘合適的位置’。”

“唔，”John謹慎地回應了一聲，不知道該怎麽接口。

“你們兩個拌嘴的樣子也與眾不同。你們從來不把對方當成冤家對頭。是情緒激動，沒錯，但從來都不相互憎恨，一直都這麽相親相愛著，太甜蜜了。讓我有了希望。”

這話真是出人意料，不過沒給他帶來太多的煩惱。

醫生，偵探，博客作家，婚姻的救星。上帝幫幫我吧。

Annek呵呵一笑。“他討厭Howard瞧著你的樣子。”

“誰不討厭啊，”John嘆口氣，瞟了一眼Howard坐的那張桌子，幸好Howard正一門心思跟Cameron說話，沒有註意他。

Anne伸出一只手放到John的胳膊上。“你知道，Sherlock真的愛你。他就是在社交上有點笨拙。有時候人們豎起壁壘，並不是不想讓別人進去，而是想看看有誰會因為愛他而去推倒那些高墻。”她親切地微微一笑。“永遠信任他！你們倆會有美滿的結果的。”

Sherlock回來了，John不必再接Anne的話茬了，但Anne的話還是讓他大為驚訝。

以前的片言只語和零星想法在他腦海中盤旋。“你要對我有點信心。”“毫無保留、不講條件、完全徹底。”“永遠信任他！你們倆會有美滿的結果的。”“這麽說，這就是真愛。”“他真的愛你。”

Anne又對他笑笑，跟他們打了個招呼後走開了。

“出了什麽事？你看上去就像見了鬼似的，”Sherlock帶著關切的神情問道。

John搖了搖頭。“沒什麽事，”他躲躲閃閃地答了一句，然後轉移話題。“你哥哥找你有什麽事？”

Sherlock緊緊盯著John的臉審視了一下，但沒有追問下去。“他已經把我們的假期安排好了。”Sherlock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。

John立刻轉過頭。“什麽？”

“聖誕節後的一周。他打電話過來就是確保我們到時不會借故推托。”

John難以置信地看著他。“他不會是玩真的吧！他不需要去解決韓國或中國或其他什麽地方的危機嗎？沒正事可幹了？”

“一心多用嘛，”Sherlock冷冷地回答。他湊近John，壓低聲音說：“可能我又會讓你生氣，John。我不想繼續吃飯了。我答應你，晚些時候我會吃點冷餐來補償你。”

“你打算幹嘛？”John吃了一驚。

“你找人聊會兒天吧，想辦法多找些疑點。我要溜進辦公室和其他人的臥室去。喔，別擔心，附近這麽多人，Howard不會在這裏騷擾你的。”

我要溜進辦公室和其他人的臥室去。

John屏住了呼吸。Sherlock緩慢而斬釘截鐵的話語讓他的皮膚陣陣發冷。他似乎看見了這個行動可能造成的每一個後果——被人發現，當場被抓，顏面掃地，受人尊敬的職業生涯無可挽回地毀於一旦。

“看在老天爺的份上，Sherlock，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？”John怕被別人聽到，壓低了喉嚨。

“John，我從頭到尾都想過了，這麽做絕不是一時沖動，要不是沒有其他辦法，我也不會采取這麽過激而且確實很危險的行動。我們要明確而公平地看待這件事。我想你會承認，這個舉動從道義上講是正當的，盡管從法律意義上講是違法的。”

John在心裏掂量了一下。“沒錯，理論上是這樣。”

Sherlock朝John低下頭，擺出一副私相密談的架式，繼續小聲說：“確實如此。既然在道義上是正當的，那麽我要考慮的只有個人風險問題了。在朋友迫切需要幫助的情況下，一名紳士不應過多地考慮個人安危。”

John緊緊盯著他。“你是把自己擺到了一個會讓別人誤解的位置上。”

“是啊，這是風險之一。沒有其他可行的辦法來收集證據——至少沒有這麽快捷的辦法。每個人都在這裏，這是我的機會。John，還有句話也就咱倆私下裏說說，這是我和兇手之間的一場較量，我的自尊和榮譽都要求我戰鬥到底。”

“我們就不能搞張許可證來讓這個行動變得合法嗎？”John還在無力地試圖反對。

Sherlock搖搖頭。“證據不足。”

“好吧，我不喜歡這樣做，但我覺得這件事你是非做不可，”過了一會兒John悶悶地說。他不喜歡這些事——不喜歡他的朋友和犯罪的幕後主犯之間的這些較量，每當這個時候，Sherlock的狂傲不羈總要變本加厲。John想，至少這個人不是Moriarty，只是一個罪犯。而且，越是以身犯險，越是劍走偏鋒，Sherlock越是玩得高興。他一定要把這個人牢牢地看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。“我們什麽時候去？”

“你不要來。”Sherlock一臉嚴肅地說。

John皺起眉頭。“那你就別去。”

“你幫不了我，”Sherlock固執地說。

“你怎麽知道？誰也不知道會出什麽事。無論如何我的主意已定。不光是你，別人也有自尊和榮譽的。不許你一個人溜進辦公室——或其他所有地方。有個殺手正逍遙法外。在你玩得開心的時候，我不能只扮演一個望眼欲穿的男朋友。”

“John。”Sherlock語氣急切。

“不行。”

“John。”

John態度堅決。“不行。”

“好吧，你跟我一起來吧，明天再和嫌疑人面談。”Sherlock看上去有點生氣，但眉頭舒展開了，並拍了拍John的肩膀。“好吧，好吧，就這樣吧。我們現在是合住同一間公寓，如果到最後我們被關同一間牢房倒也挺有意思。你知道吧，我一直覺得自己能做個手腳麻利的罪犯。你瞧這個！”他從口袋掏出一只小巧的皮包，在桌子底下打開，裏面裝著很多閃閃發亮的工具，他小心地一一展示。“這是目前最高級的入室盜竊工具包，文明的進步帶來了新的需求，這東西也在與時俱進。一切都準備停當。”Sherlock有點激動得不能自已。

他從不懷疑這位朋友能成為最偉大的罪犯，但他不想推波助瀾。幸運的是，Sherlock已經決定做個好人。John也不想知道Sherlock為什麽會拿這個案子來初試身手。“很好。我們用什麽借口來離開飯桌？”

Sherlock以若無其事的表情看著John。“床頭吵架床尾和。我們剛吵過架。”

“什麽？”

“拿這個當掩護誰都會相信的。”

“我們不能就這麽不吃飯了，每個人都會註意到的。”John提出異議。

“我把你當成我的甜點，”Sherlock邪惡地咧嘴一笑，看上去就像一只隨時準備撲向獵物的老虎。“而且，我就是希望每個人都註意到。在某些場合，搞得盡人皆知是最好的掩護。人們都只會看，卻從不觀察。”

他慢慢挺直身子，調整了一下坐姿，臉對著John，擡起眼睛迎視著John的目光，臉上充滿了躍躍欲試的表情。“別擔心，我會讓所有的人都看明白我的意圖。我自己是沒什麽經驗，但觀察過別人是怎麽做的。”

John也看著Sherlock，想理清思路。“你是在意圖勾引我嗎？”他惴惴不安地問。

好吧，也許不管怎樣，現在是到了該恐慌的時候了。

Sherlock伸出右手，象前一天那樣用指尖輕輕撫過John的臉頰。他的動作極其緩慢，John覺得臉上麻酥酥的。

Sherlock的手指小心地在John的脖子上移動，故意輕輕地點到為止。這輕柔的觸碰的確取得了預期的效果，指尖上精心策劃的挑逗讓他汗毛直立。

不，不是也許，現在的確是到了該恐慌的時候了。

不幸的是，John楞在原地動不了了。還從來沒有誰像這樣觸摸過他。他只能在自己不規則的心跳聲中，驚訝地凝視著他的朋友，再次迷失在那雙眼睛裏。而且他知道，這混蛋對自己的感覺一清二楚，因為他們倆四目相對，一刻也沒有分開。

Sherlock把左手慢慢地放到John左大腿的內側。John立刻緊張起來，但身體一動也沒動。Sherlock右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，胳膊擱在John的椅背上，有意識地俯身湊近他。

“非也，並非只是意圖，”Sherlock在他的耳畔低聲細語。

這深沈的男中音充滿了魅惑，那本應是在春光旖旎的臥室裏發出的聲音。Sherlock左手上的動作與剛才右手做的如出一轍，挑逗性地撫摸John的大腿內側，一如先前那樣輕柔。

此時此刻，John已經很難再註意房間裏的其他人了。

Sherlock慢慢地低下頭，一舉越過兩人之間還存在著的那一丁點距離。他的呼吸輕輕地撲到John的脖子上，隨即一個吻輕輕地落了下來。他的嘴唇與John的皮膚若即若離，John的脊椎隨之顫抖不已。

現在，John的思緒完全混亂了，他本能地閉上了眼睛。只剩下最基本的感覺器官還在起作用，大腦也只會下達最簡單的諸如“吞咽”、“吸氣”和“呼氣”之類的命令了。脖子上的快感占據了他的全部感官。嗓子眼裏有一聲輕輕的呻吟開始往上湧，他不得不咬住嘴唇才沒讓自己發出聲響。心在他的胸膛裏狂跳。

“John，我覺得這樣應該就可以了。你認為呢？”Sherlock在John的脖頸邊低聲說。

Sherlock的吐氣直沖到他的皮膚上，John壓根就組織不起連貫的句子。所以，他含含糊糊地“唔”了一聲。

Sherlock長久而又熱烈地看了他一眼。

“那我們走吧，”Sherlock滿意地說著，抓住John的手，拉起他就走。

John跟在他身後，心中頗感無奈。他很想盡快地讓頭腦清醒過來，但剛才的事情居然就這麽戛然而止，讓他也有些郁悶。對於一個幾乎沒有任何經驗的人來說，Sherlock做得非常好，實際上可以說是好得驚人。雖然他總是把他的朋友和類似的字眼聯系到一起，但這件事情還是讓他為之震驚。

這是一場表演，但在他看來，他們剛才不啻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進行了一場前戲。

John覺得明天吃早餐的時候肯定會很尷尬。每個人都相信這個晚上他們一定是如膠似漆，他能想象這些同班學員們會用什麽樣的眼光盯著他們倆。

John盡可能跟上Sherlock的步伐。

他們快步走著，但沒有引起別人的註意。Sherlock熟門熟路地在迷宮似的走廊和樓梯間穿行。

“你想在辦公室裏找到什麽？”確定身後沒人跟著以後，John悄聲問道。

“勒索信的事。它是怎麽和謀殺案聯系到一起的？這封信為什麽會出現在辦公室？”Sherlock簡潔地回答。

“確實很奇怪，”John問。“但兩件事一定有關聯嗎？會不會是巧合？”

“我覺得這話你真說著了。太好了，你真是大有長進，John。”Sherlock的臉上露出真誠的‘只屬於John'的笑容。

“同時發生兩起犯罪，肯定讓你高興壞了，”John取笑他。

Sherlock沒有反唇相譏。“我是很開心。”他咧嘴一笑。

突然John看見他停下腳步，凝神傾聽，然後立刻奔到附近的樓梯口，並示意John也過去。John來到他身邊時也聽到了Sherlock先行一步察覺到的聲音，這聲音不知是從這幢房子的哪個地方傳來的，隨即遠遠的有一扇門關上了，然後是雜亂而沈悶的沙沙聲，漸漸地這聲音變為有規律的沈重的腳步聲，而且迅速向他們這邊靠近。

“對不起，John。我要在此時此地拿下你了。”

他肯定是聽錯了。“什麽？”

Sherlock沒有說話，他把John往樓梯上推，John倒退著上了幾級臺階，這時他們的頭就齊平了。

“沒有地方好躲，我們幹嘛不上樓？”John壓低了聲音說。盡管此時處境危險，他還是意識到這個提議用詞含糊可能產生歧義，但已經太晚了。

“我不是故意這麽做的，John。記著我跟你說過的怎麽在別人眼皮底下打掩護，”Sherlock聲音低沈地說。不等John弄明白他的意思，馬上把John背靠著墻按住，身體前傾壓在上面，同時把John的雙手抓在手裏摁在頭頂上方。

John瞪大了眼睛看著他。“放開我。”一時間，John身上的戰士天性本能地想要掙紮脫身，但Sherlock用雙手和自己身體的份量制住了他，讓他絲毫也動彈不得。他不再掙紮，以免自己無意中使出在軍隊裏學到的格鬥技巧。畢竟，Sherlock並非敵人。

“閉上眼睛，John，”他語氣堅決，不容爭辯。“拜托，快點。”

John屏息低聲咒罵了一句，但最後還是服從了。他知道這時候只有繳械投降。他滿心不情願地按照Sherlock的吩咐閉上眼睛，在一片黑暗中聽天由命地等待著，這一刻無比的漫長，仿佛足足過了一輩子。

五臟六腑間的感覺幾乎讓他難以忍受。因為看不見，嗅覺器官敏銳起來。Sherlock身上的氣味對他起了作用，讓他身不由己地顫抖。他們十指相扣，當Sherlock溫暖的雙唇終於小心翼翼地落到他左邊的嘴角上時，John的呼吸卡在喉嚨口，心臟狂跳不止，頭再次暈暈的。他小心地用鼻子做了幾次深呼吸。Sherlock的雙唇順著John的臉頰移向耳垂，接著又移向耳後。這時候，John隱隱約約地想到Sherlock可能和VictorTrevor這樣做過，不過他又覺得自己永遠也不可能有第一手資料來證明這一點。Sherlock在解剖學方面廣博的知識確實非常有用。最後，Sherlock的嘴唇貼到John的嘴上，把他的上下嘴唇稍稍分開。Sherlock的氣息輕輕地噴在他的皮膚上，雙唇溫柔地與他的唇緊挨著，無一不讓John的身體輕微地顫抖。但是，John依然一動不動地站著，閉著眼睛。

真是見鬼了！他的朋友從哪兒學來的卡薩諾瓦那一套？

現在腳步聲迅速地變輕並消失了。

片刻之後，Sherlock和他分開，把前額抵在John的額頭上。“我想她已經走了，”他屏息說道。

John慢慢睜開眼睛。“是的，有可能，”他微微喘息著，試圖冷靜下來。

他們就這樣又多待了一會兒，兩人的手依舊十指相扣著舉在John的頭頂上方。

“行了，我們繼續幹我們的。”終於，Sherlock放開John並迅速轉過身。

“好的，”John應了一聲，這次他跟在他朋友身後走得比較慢，覺得自己有點站立不穩，需要時不時碰一下墻壁免得摔倒。

“我會讓所有的人都看明白我的意圖”，當然他做到了。不管從他們身邊走過的是誰，肯定不會懷疑他們不是一對兒，肯定相信他們正在樓梯口親熱。不過，親熱歸親熱，事兒還沒完呢。

Sherlock迅速瞟了John一眼。John可以打賭他的嘴角肯定微微上翹了。

“你沒事兒吧，John？”Sherlock一臉無辜狀。

“頭暈眼花。”John好不容易才回答了一句。

“是突然血壓過低，還是因為被我吻的關系？”Sherlock開了個玩笑，顯然他正興致高昂。

John咕噥了幾句類似於“忘了呼吸”和“讓我驚訝”這樣的話作為回答。

Sherlock笑著聳了聳肩。“這次我事先提醒過你的。”

這家夥真讓人蛋疼，這個念頭在John的心裏一閃而過，但他什麽也沒說，只是繼續默默地跟在Sherlock的身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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